概念-图形与衬底
图形与衬底(Figure and Ground)是本书中用以探讨“正”空间与“负”空间、定理与非定理、递归可枚举集与递归集之间关系的核心类比。它揭示了在一个系统中,被明确定义(图形)的集合与其补集(衬底)之间的深刻对称性与非对称性问题。
艺术中的图形与衬底
人物-毛里茨·科内利斯·艾舍尔是利用图形与衬底进行艺术创作的大师。在他的作品中,前景(图形)和背景(衬底)常常可以互换,两者都构成了有意义的、可识别的形状,这种图形被称为“倍流畅的”。
当一个图形或“正空间”(例如,一个人形、一个字母、一个静物)画在画框里时,不可避免地也就画上了与它互补的形状——也称作“衬底”、“背景”或“负空间”。
在流畅可画出的图形中,衬底仅仅是绘画过程中顺带的副产品。而在倍流畅的图形中,衬底本身也可视为一个图形。这通常都需要艺术家的精心构思。“倍流畅”的“倍”字表示前景和背景都是流畅地画出来的——图形是“双倍流畅的”。
艾舍尔是画倍流畅图形的大师——例如,他倍流畅地画出的那些漂亮的鸟(图16)。
音乐中的图形与衬底
在音乐中,特别是人物-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作品中,也存在图形与衬底的类比。例如旋律(图形)与和声伴奏(衬底)的关系。在巴赫的复调音乐中,各个声部都同等重要,都可被视为“图形”,因此他的音乐可被称为“倍流畅的”。
在音乐中也可以找到图形与衬底。类比之一就是旋律与伴奏之间的区别——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讲,旋律总是处在我们注意力的前沿,而伴奏是第二位的。因此当我们在一部乐曲的较低声部发现可识别的旋律时会很惊奇。
在巴赫的音乐里——各个声部,不论是高是低或在中间,都是起“图形”作用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巴赫的曲子可以称为“倍流畅的”。
形式系统中的图形与衬底
这个概念被引申到数理逻辑和概念-形式系统中,用以区分递归可枚举集和递归集。
- 递归可枚举集 (Recursively Enumerable Set):一个可以通过一套固定的印符规则(形式系统)生成的集合。这相当于艺术中的“流畅可画出的图形”(正空间)。例如,所有合数的集合。
- 递归集 (Recursive Set):一个本身是递归可枚举的,并且其补集(衬底/负空间)也是递归可枚举的集合。这相当于“倍流畅图形”,其图形和衬底都可以被明确地画出。
本书揭示了一个深刻的限制性结果:并非所有递归可枚举集都是递归的。这意味着存在一些形式系统,其定理集(图形)是可以通过规则生成的,但其非定理集(衬底)却无法用任何形式系统生成。
“递归可枚举”这个词(通常缩写为“r.e.”)是我们那个艺术上的“流畅可画出”概念的数学对应物——而“递归”则是“倍流畅”的对应物。
存在一个形式系统,其负空间(非定理集)不是任何一个形式系统的正空间(定理集)。
后来证明了,这个结果与概念-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具有同样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