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理时应警惕“过度概括”和“简单两分”的倾向,因为这种思维方式会扭曲事物的多样性和复杂性,用整洁划一的理论框架取代对具体事理的真实体察。
无论在这里抑或别处,摈弃一体化的积习,摈弃根深蒂固的对外观整饬的两分法的膜拜,至关重要。(第五章)
在着手说明一个词的用法的时候,只考察它实际用在其中的极少一部分上下文而不认真考察其他的上下文,这总是一种致命的错误。(第五章)
维特根斯坦反对过度概括,多半是针对共相思路而发……奥斯汀反对一体化,着眼点有所不同,多半把它与外观整饬的两分法(tidy-looking dichotomy)连在一起批判。(第五章)
展开阐述
“反对过度概括和简单两分”是语言分析方法在实践中的重要体现,它要求我们尊重经验的丰富性和语词用法的多样性。
破除“一体化积习”
哲学家有一种天然的倾向,试图用一个统一的概念去涵盖多种多样、性质各异的现象。例如,感觉资料理论试图用“感觉资料”这一个概念来概括所有我们感知到的东西。
- 奥斯汀的批判: 奥斯汀指出,我们感知的对象——如钢笔、彩虹、视觉后像、镜中影像——千差万别,强行将它们归于“物质事物”或“感觉资料”这一单一类别,会抹杀掉它们之间在“实在性”上的重要差异,从而产生错误的哲学理论。
- 维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 维特根斯坦也反对这种追求“共相”的思路。他以“游戏”为例,指出我们称为“游戏”的各种活动(棋类、球类、牌类等)之间并不存在一个贯穿所有活动的本质特征,而是像一个家族的成员那样,通过一系列相互重叠的相似点联系在一起。
警惕“整饬两分法”
与过度概括相伴的,是制造“看上去很美”的二元对立。例如,感觉资料理论将所有经验简单地划分为“可靠无欺的经验”和“欺幻的经验”。奥斯汀通过大量实例(如看到的是饵鸭、染过的头发、弯曲的筷子等)证明,所谓的“欺幻经验”内部纷繁复杂,远非一个简单的二分法所能涵盖。
这种简单两分法的问题在于:
- 掩盖复杂性:它用一个整洁的逻辑框架,掩盖了真实世界中各种情况之间的细微差别。
- 制造伪问题:基于这种不恰当的划分,理论家会提出一些虚假的问题,例如“我们如何从感觉资料过渡到物质实体?”
说理的真正力量,不在于建立一个无所不包的宏大体系,而在于贴近具体的事例,辨析其中精微的道理。因此,抵制过度概括和简单两分的诱惑,是保持思想清晰和敏锐的必要前提。